皮肤游戏 15
*娱乐圈pa，男团设定，419，私设多
*我流性冷淡x钓系天花板
15.
九月十二，WIND成团两周年的纪念日，运营公司策划了一场直播PARTY，于晚上十点开播。
WIND最近的走势如日中天，随便一次直播都能掀起一阵血雨腥风，还没到点，直播间下的评论区已经上演了好几出粉黑大战。
十点过一分，直播画面从WIND新专《Throne》的MV切换成挂着五颜六色气球的客厅，墙上装饰着淡金色的蒲公英彩灯，中央贴着硕大的团标logo，是繁复的天青色纹路，飞鸟一般向两侧舒展开羽翼。
镜头保持了一瞬，随即拉了远景，框住客厅中间宽敞软和的奶油色羽绒沙发，还有沙发上或坐或靠的四个少年。
本来就密密麻麻的弹幕顿时暴涨了两倍有余。
「开屏就被魈宝的美貌击中，就一天没见你怎么更冷更欲了啊宝，来嘴一个嘴一个」
「WIND，我命中注定的WIND，高三狗为了蹲这场直播忍辱负重地躲进了女厕所，谁懂」
「万叶你不是裸眼视力2.0吗？怎么突然戴眼镜了啊，平光吗？」
「嘶哈嘶哈，哥哥戴细框眼镜也太那个了吧，还是银色呜呜，救救我救救我，我心跳狂飙到180」
「平藏在笑他在对我笑！！！他心里有我！！！崽崽是什么人间小甜心，给我笑没了」
「别人都在为自己的爱豆失智尖叫，只有我在看我爱豆坐在沙发中间悠哉悠哉啃苹果」
「他一下就咬到了我的那个，呃，我的心巴上，一小口一小口，甚至看得见舌尖……看in了谢谢」
「能粉上TOP的果然都不是一般人，前面那位姐妹苦茶子糊我脸上了」
弹幕五花八门的，说什么的都有，看得人眼花缭乱。平藏拿着提词卡和平板，负责cue这场直播的流程和主要环节。他一边看手卡，一边留意平板上弹幕的反馈：“你们问万叶的眼睛怎么了？哎呀他视力好着呢眼镜是造型啦！造型懂不懂？什么，要求眼镜半永久？那我可做不了主，得你们自己去求你们万叶哥哥才行。”
“对，魈下个月是有个舞蹈综艺的邀约……这位魈粉朋友你哥哥只是性格冷淡了一点不是情商低下，没必要谢谢我们照顾他，都是互相照顾好吗，说这些话也太场面了吧，难道我还需要谢谢魈顶着这张颜值逆天的脸天天给我欣赏吗？”
“温迪，温迪别吃苹果了！快管管你粉丝，我要被虎狼之词包围了！”
在拿捏尺度这一方面平藏驾轻就熟，什么话该讲什么话不该讲，气氛很快被他炒热，几位成员被他点着依次做了简短的开场白，过后平藏又笑眯眯和弹幕你来我往互动了几句，才低头看着手卡cue直播流程。
前几个问题没什么新意，按惯例让他们回忆了一下过往岁月，搞点情怀固一波粉，直到下一环节，是官方从粉丝当中收集来了一些问题，要他们分别作答。
平藏念完规则，弹幕就炸了。
「我没听错吧，狗公司换策划了？这么给力吗今天」
「酸了，都是哪些幸运儿被选上了我也想问啊啊啊啊」
「魈，在看弹幕吗魈，想问问你多久能抽空和我结个婚，行程太满的话人不用到，户口本到了就行」
「这个问题我帮魈哥回答：舔狗别来沾边」
「听说平藏选秀期间夜里偷偷翻墙出去吃炸串，还是万叶给望风的，这件事是真的吗」
「妈耶，鹿野院你是吃可爱多长大的吗！把妈妈可爱晕了你负责吗」
「温迪的洗澡水好喝吗？」
「？流动黄旗给到1粉」
「这个洗澡水它不是好喝不好喝的问题，如果WIND里真有人答上来你这问题……」
「那就立刻从WIND成员打为温迪私生饭」
「笑死，唯粉为了不让CP粉嗑到真的尽力了」
「万叶，提瓦特运动会，温迪好抱吗？」
「温迪，平藏的Vlog，万叶的发绳好用吗？」
「……你们CP粉真的诡计多端」
「枫诗批能不能滚啊，血糖也下得去嘴，真就被洗脑包洗脑了呗，笑死，也不看你们蒸煮关系差成什么样」
「行行行你说得都对，我给大家辟个谣：温迪跳到枫原万叶怀里其实是想刺杀他，绝对不是因为什么绝美爱情」
「行那我也透露一下：温迪扯枫原万叶发绳是想趁机把他头给拧掉，绝对不是什么小情侣调情的把戏」
「我作证，是真的，万叶亲自托梦告诉我的，他现在非常生气，准备连夜摸到温迪床上和他打一架」
「？纯路人，你们团的对家都是这种程度的关系吗？那岂不是……仙品」
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艹，你们枫诗批都这么骚的吗」
「是这样的，不管我们枫诗批夹不夹着尾巴做人，他俩wf之间的关系都不会比现在更差了，既然如此，在座枫诗批何必顾忌蒸煮面子，都给我说话嚣张一点」
场外负责监控弹幕的staff看着越来越不对的舆论走向，简直一个头两个大，赶紧凑到PD旁边说明情况，听得PD的太阳穴突突直跳，按着眉心去看摄像机镜头里的直播画面。
平藏在和staff确认加塞过来的手卡，暂时没功夫主持大局，温迪咬掉最后一点果肉，把苹果核扔进脚边垃圾桶，转头缓缓环视了一圈。
万叶察觉到他的动静，抬眼看过来：“找什么？”
这个。温迪挪过去挨着他，把手伸出来向他展示：“啃苹果的时候沾了点汁，黏的。”
万叶低头扫了一眼，把放在平藏旁边的湿纸巾拿过来，握着他的手腕帮他把手指擦干净。
PD盯着他俩这番旁若无人的互动，太阳穴跳得更快了，他捂着嘴十分刻意地咳了两声，朝魈和平藏疯狂使眼色，示意他俩赶紧救一下，让中间这两位收敛一点。
他的眼神平藏确实有收到，然而平藏看乐子还来不及，哪里会去拦着，直接掉开视线当没看到，笑嘻嘻地和弹幕插科打诨去了，这下肩扛重任的人一下子就剩了魈一个，WIND的主舞就没做过这种事，绷直脊背不自然地抿了下唇，这才又低又快地和温迪说了一句：“注意影响。”
温迪没听清：“什么？猪瘾犯了？”
魈：……？
温迪诧异地看着他：“所以你是现在又饿了吗？你好能吃啊，不是直播前才吃过一碗面吗？”
万叶不明所以地跟着看过去，捕捉到“饿”这个关键字，想了想，去拿果盘里的水果递给魈：“如果饿的话，要不要吃个……”
话没到一半，紧接着就被温迪“啪”一下把他的手打下去了：“不行哦，那是我的苹果。”
言下之意就是不许给别人吃，万叶只好抬头，歉然地看了魈一眼，偏偏平藏唯恐天下不乱，凑过来纳闷地小声嘀咕：“啊？可这几个苹果不是下午的时候万叶买回来的吗？”
他说完，空气都安静了几秒，等温迪的视线移过来落到他脸上，平藏才好像恍然大悟一样，相当浮夸地咳了一咳，岔开话题：“啊对，刚才说到哪儿了，说到魈饿了是吗？”
“那什么，”他一脸诚恳地望着魈：“正好我今天上午炖了一锅牛腩，除了有点生，应该都熟了，要么我端过来给你吃点？”
魈：“……”你们是不是有病。
WIND的主舞冷漠地站起来，只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：“都让让，我去厨房接水。”
直播间的粉丝已经笑作了一团：
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cnm信不信我先替魈哥leipility了你们三个混球」
「神tm猪瘾犯了，温迪你故意的吧！！！」
「又到了爷最爱的风团经典环节，三打一迫害魈哥风评」
「你们WIND（dancer除外）心都脏」
「dancer除外那个过分了啊！靖妖傩舞警告！」
「笑死，你叶被拦下来后还很抱歉地看了魈一眼，我的评价是有点善良，但不多」
「欢迎收看鹿野院平藏的年中大作：除了有点生，应该都熟了」
「好活，就是有点烂」
「我们魈宝真的过于单纯不做作了，仿佛三朵黑心莲中央出淤泥而不染的那朵天山雪莲」
「魈宝：为了给这对狗男男打掩护我真是牺牲了太多」
「我看这对狗男男不仅没反省甚至还美滋滋：欸嘿，看到那堆苹果了吗，不，不是给你吃，就是告诉你一声那是我对象买给我的」
「？温迪上大号说话」
「魈宝，提瓦特好队友，他真的，我哭死」
「泪目了，枫诗以后的婚戒上都应该刻魈哥的名字」
「？我tm笑死，魈哥说明明是两个人的电影，我倒也不必有姓名」
WIND的主舞接了趟水回来，勉强找回了自己的情绪管理。平藏趁热打铁，连忙开始cue流程：“好了，都坐好准备迎接Dandlion的提问了啊。”
Dandelion是WIND团粉的粉丝名，平藏说完，扫了一眼手卡上的内容：“我看看，第一个问题，喔，这个问题是给魈的。”
金瞳的少年神色淡漠，眼也不抬地把水杯放到茶几上：“可以，你问。”
平藏清了清嗓子：“这位粉丝说，她觉得魈虽然沉默寡言，但其实对队友很细心，会记得大家的喜恶，想知道魈平时会不会观察到的一些队友不为人知的趣事，可以和大家分享一下吗？”
他们成团两年，这种东西肯定是有的，但突然之间问起，一时倒真的很难想起具体的事例。魈垂眸沉思了一会儿，半晌没有开口，眼见着要冷场，温迪弯着眼睛笑了：“欸，这个问题我熟，怎么没人问我啊？”
平藏乐得有人救场：“没事没事，弹幕说也想听你讲，不如你展开说说，还能顺便给魈一点启发。”
“可以啊，”温迪干脆地答应，靠进蓬松的沙发靠背里娓娓道来：“之前有段时间魈打游戏，用的是女号，别问为什么是女号，我也不知道。”
他才起了个头，魈已经反应过来他要讲哪一件事了，平淡的目光里浮出一丝不明显的懊恼：“你好无聊。”
“哎呀，”温迪朝人眨眨眼，“有什么关系嘛，说出来让大家开心一下啊！”
他接着讲：“后面因为他操作挺厉害，被队友看上了，嚷嚷着要和他cpdd。魈说我是男的，队友不信，觉得他在嘴硬找借口，但也没继续骚扰他了。”
“没想到过了两天，这位队友突然私聊他，试图用自己深厚的底蕴和内涵打动魈，就给他发了一段自己弹钢琴的音频，弹的是《致爱丽丝》。弹完特别自信地问魈，想不想学钢琴，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。”
“结果魈反问他：你弹成这样，不用先给爱丽丝道个歉吗？”
“后来这位队友连夜退了公会，再也没在魈面前出现过。”
他讲完，弹幕已经被清一色的“哈哈哈哈哈哈”刷屏，温迪很有诚意地忍了几秒，没忍住，带头笑倒在沙发上，魈面无表情地看他，眼刀不要钱一样叟叟往他身上扎。温迪往旁边挪了挪远离他，还是觉得不太保险，头一偏把脸埋进万叶颈窝，躲开魈的死亡凝视继续笑。
他笑得太急，差点把自己呛到，万叶边帮他拍着背顺气，边侧过脸去尽力遮掩自己弯起的唇线，忍得也很辛苦：“没关系，虽然这位队友是自信了一点……但至少说明他眼光不错。”
这话乍听是在夸魈，本质还是不露声色地护着温迪，万叶这么一说，魈也不好再瞪人，收回视线闭了闭眼：“……幼稚。”
“要我说这也不能怪魈啊，”平藏适时把话题接过来：“主要还是队友太普信的问题，你看我们万叶，从源头上扼杀问题，他打游戏从来不开好友权限。”
不知道是不是错觉，温迪好像在他说完这句以后很轻地“咦”了一声，但平藏来不及深究，因为万叶抬了抬眼，看过来，平淡地澄清：“我不开权限难道不是因为某个人知道我游戏ID以后开了十个小号来骚扰我，和我说‘加我看枫原万叶黑料大全’吗？”
“哇是谁啊这么闲的吗，”平藏脸不红心不跳地甩锅，“好过分，一定是五郎干的。好了好了，已经这么久了，魈想的怎么样了？想好要和我们分享谁的趣事了吗？”
被他仓促推出来当靶子的门面加主舞对他的“用心险恶”一无所知，点了点头，淡淡道：“想好了。”
平藏：“哦？那么魈要讲的是哪位队友呢？”
“温迪。”
“欸欸欸？我吗？你这是明晃晃的打击报复啊魈哥。”
“呵。”
好好好，是兄弟就要互相伤害。平藏就差站起来给魈鼓掌了：“可以可以，说出你的故事。”
“没什么故事，”魈说，“以前和温迪打游戏，他输了就会又哭又闹，很吵。”
温迪：“这是造谣吧？这绝对是在造谣吧？我可以现场给他发律师函吗PD？”
平藏赶紧跳出来，看似打圆场，实则往里面再添了一把火：“啊？这我还真是第一次听说，我还从来没见过温迪耍赖的样子呢，万叶你见过吗？”
他是真的爱看热闹，明知道万叶对魈的感官微妙，还非要把话题引到万叶身上。温迪跟着扭过脸来，他和万叶本来就隔得近，眼下更是毫无顾忌地扑过去，掐住人的脸明目张胆地威胁：“快说你没见过！”
万叶被他扑得往后仰了仰，抬手扶着他的腰把人稳住，从善如流：“嗯，没见过。”
停了一两秒，轻描淡写地补充：“可能因为温迪和我打游戏的时候，一般也不会输。”
别说粉丝了，温迪都听得愣了下，眨巴眨巴眼，差点忘记坐回去。单是这句话就已经很容易叫人想多了，更别提这届粉丝一个比一个精，嗅到点不同寻常就能往死里发散。
「笑死，枫原万叶你怎么🍵里🍵气的，我的错觉？」
「不是错觉，你叶就是在光明正大地阴阳魈宝，我来给大家解读一下你叶潜台词1.一起打游戏怎么了，他也和温迪打游戏 2.他比魈牛逼，他还能带妹上分【bushi」
「前面的泥塑警告一次」
「我妈刚问我吃饺子用不用给我拿醋，我说别这么麻烦了我去万叶那儿弄点」
「虽说吧你叶都要把醋坛子怼到魈鼻子底下了，但……」
「但万万没想到魈哥的真实身份其实是伏地魔，没有鼻子闻不到醋味」
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滚啊，魈宝没惹你们任何人」
「不过讲真，nili魈宝甚至还有心情拿起水杯喝水，完全不觉得自己被狠狠内涵了，讲究一个他说他的，我喝我的」
「魈宝，身处激流中心，但在状况之外」
「毕竟魈哥处事原则：关我屁事，关你屁事」
「WIND第一拽哥实至名归」
「嗨嗐嗨，枫诗两位干嘛啊？直播还开着呢怎么就坐腿上了啊？？？」
「说明他俩能处，真不拿粉丝当外人」
「看C位扑过去的熟练程度和这位vocal接人的反应速度，没do过三天三夜多少有些说不过去了」
「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，你们CP粉脑子里除了黄色废料还能不能装些别的」
「装了啊，这不还装了醋吗，没见刚才枫原万叶亲手掀开我的天灵盖吨吨往里灌啊」
「笑出猪叫，我永远喜欢看CP粉和唯粉的极限拉扯」
弹幕里的粉丝闹归闹，直播还是要继续。平藏换了张手卡看下一个问题，他浏览完，自己先乐起来了：“哎呀，下面这个问题点名要万叶来作答：如果明天就是世界末日，万叶会选择和哪个队友一起行动？PS.只能选一个人。”
这题明晃晃地写着要搞事，连魈都转过头来，看了一眼万叶。
只有平藏兴致勃勃：“快快快，选谁选谁选谁？”
他起哄有点半真半假的意思，一方面真的好奇万叶会怎么选，另一方面大家都知道不过是逢场作戏，难不成真要在这种问题里找真心？
万叶被他催得有些无奈：“又不是1+1等于几这种问题，你总要让我想一想。”
“什么？”平藏瞪大了眼睛：“这种问题还需要想？万叶哥哥你是不是没有心，你忘了选秀的时候是谁在你重感冒那两天兢兢业业给你带饭了吗？”
他用指尖指了指自己：“是我，我！就冲这一点，这道题的回答除了我还能有别人吗！”
他其实是在给万叶找台阶下，毕竟这么刁钻的问题，回答谁都不一定能讨得了好，但如果平藏主动出声引导，性质就不一样了。万叶很淡地笑了下，干脆顺着他搭的梯子往下走：“那……”
“但是，如果要这么算的话，”斜侧突然有人慢吞吞地开口，截断了他的话，万叶侧过眸，温迪不知道从哪儿摸来只奶黄抱枕搂住，半张脸都埋进去，只露出一双碧色眼眸直勾勾看着他，“万叶重感冒的时候，我也有给他带过饭啊。”
「？你们两口子今天直播在弄啥嘞？」
「有病吧，怎么就两口子了？」
「确实，结婚证都没看到，还不能叫两口子，多亏前面这位姐妹严谨」
「笑死，你们枫诗批又骚起来是不是？」
「哪里骚得过蒸煮，互相吃醋以示般配，他俩好像在玩一种很新的情趣，不确定，再看看」
「好家伙，原来你俩选秀期间就勾搭上了，搁这儿给我演斯密斯夫妇pa 呢，以后谁再说我CP不熟劳资反手就是一锤」
一定要计较，他们那时候真算不上勾搭，也是真的不熟，不过万叶还是有些意外，他抬手捂了捂衣领上的麦，无视掉弹幕上一大片一大片的“枫原万叶你把手放下！有什么是我们尊贵的Dandelion不能听的”，轻声问：“那天的味增汤和扣三丝是你……？”
咦？记忆力还真好。温迪眨眨眼，眼神薄而透明。
“是啊，是我。原来你那天是真的什么都记不到了。”
*
万叶是在第三场公演前患的重感冒，症状有点严重，头疼，乏力，喉咙嘶哑得说不出话。毕竟身体重要，编导放他在练舞室把曲子跟着过了一遍，强硬地给他批了两天假，叫他拿着医生开的感冒药回去休息。
他考核评级是A，节目组特意给安排的双人间，室友是同样评级为A的魈。
不过公演在即，除了半夜该睡觉的时段，宿舍这边几乎很难见到人影。
所以那天温迪能撞见万叶纯属碰巧，他借了魈的蓝牙音箱，怕魈晚上会用到，排练完就给人送回了寝室，敲了会儿门没人应，一推才发现门没锁。
五点半，晚霞爬满半个窗框，像打翻的金红色颜料。温迪走进房间，没想到屋子里竟然有人。
白发红瞳的少年趴在书桌上，枕着手臂闭着眼，乌色的睫羽长得匪夷所思，右手边散落了几页手写曲谱，多半是写到一半就睡着了。
温迪把音箱放到魈的储物柜上，走过去拿起桌上的药盒看了一眼，好像是重感冒。
那怎么不好好休息，非要硬撑着继续写歌。温迪犹豫了一会儿，伸手轻轻推了推万叶：“你要不要去床上睡？”
即使还生着病，万叶的睡眠也依然很浅，温迪甚至没怎么用力就把他弄醒了，那双漂亮的眼睛睁开来，眼尾燎着反常的洇红，素日里沉静的眸光涣散着，许久都没能聚拢。
他和温迪对视时，温迪甚至怀疑他的意识还浸没在梦境里。
“……魈？”好半天，万叶才像是终于认出他来了一样，吐字时候的嗓音哑得厉害。
结果根本完全没有认出来嘛：“是温迪啦！”
哦。万叶依然用没有焦点的目光望着他，看起来半点没听进去，温迪只好重复一遍：“你要不要到床上去睡？在这里睡不太舒服吧？”
“没事，”万叶往后靠了靠，靠住宽敞软和的椅背，眼睫低垂，“我歇一会儿就好了。”
是吗。温迪看了他一眼，拿起桌面上那几张手稿，上面的字迹从一开始的行云流水逐渐变成了鬼画符，他跟着那几行调子小声哼了几句，竟然还挺好听的。
于是他想了想，弯腰凑过去：“你这样不行吧，不是说重感冒么？”
万叶没有说话，只是轻微地摇了下头，眼睫慢慢阖上。
斜阳的辉光照进来，在他细密的睫上镀了一层暖融融的夕光。
温迪看着，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：“你睫毛好长。”
似乎是乏累得连回应都没力气了，靠着椅背的少年微微拧了下眉，看得出睡得并不安稳。
离近了才看清，他眼角甚至染着抹淡红，温迪抬手隔空虚虚碰了一下：“你是想等会儿继续起来写歌吗？”
……
“但你这样，好像症状还挺严重吧。”
有点吵。
“要是拖到公演还没好不是很糟糕吗。”
说这么多话，不累吗。
“你粉丝也会担心吧。”
但是是好心，也没法和他生气。
“还不如……”
温迪的声音蓦地断在半道，万叶抬手将人拖下来，看动作仿佛是在哄一只一直闹他的猫咪：“我就睡一小会儿，你别说话了。”
温迪猝不及防被人拽过去，踉跄了一下，几乎是跌坐在万叶腿上被他抱紧。这也太突然了，他眨巴眨巴眼睛，好久才想起魈有次和他提起，万叶的听觉比普通人灵敏不少，有时会难以入眠，刚才估计是……嫌他太吵，吵得人没法睡觉。
真是相当过分啊。但温迪竟然没觉得生气，他伸手拽了拽万叶的小辫子，低头在人耳边无声地埋怨了一句：重感冒就可以随便耍流氓了吗枫原万叶？
他嘴上说人家耍流氓，手上却迟迟没把人推开，盯着万叶好奇地看了一会儿，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撩了撩他的眼睫毛。
真的好长。
好啦，温迪心满意足地收回手，现在他也对枫原万叶耍了一次流氓，勉强算是扯平了，窗外的霞光从金红逐次褪成淡粉，他保持这个姿势久了，小腿有点发麻，可埋在他颈窝里的少年像是睡熟了，呼吸安静均匀，他试探着小幅度活动了一下脚腕，居然有点狠不下心从这个人怀里挣开。
那天傍晚魈在餐厅门口多等了十分钟才等到温迪，姗姗来迟不说，还是从宿舍楼那边过来的，有点奇怪，魈难免多打量了他一眼：“你下午没练舞？”
“练了呀，”温迪仰着脸在看墙上张贴的今日份菜单，回答得语焉不详：“刚才回了趟宿舍，把蓝牙音箱还你。”
行。魈点了点头，不再说话，站在柜台前面点餐。温迪慢慢走到后面排着，几步路的距离，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在走神，总是想到万叶：他平时和谁走得近？好像是鹿野院平藏？那鹿野院平藏知道他重感冒的事吗？他睡醒以后会不会觉得饿？
很快轮到他点餐，温迪点完自己的，抬头又看了看墙上的菜单，忽然鬼迷心窍地添了一句：“再要份味增汤和扣三丝，加一份米饭打包，谢谢。”
*
那天晚上后半程的直播，万叶都有些心不在焉。好几次他借着平藏和弹幕聊天的时机侧过脸去，WIND的C位还抱着那只奶黄枕头，窝在沙发上很是专注地把平藏望着，时不时追问一句弹幕现在都说什么啊，然后被平藏转述的那些虎狼之词逗乐，把脸埋进抱枕里笑到不行。
万叶垂下眼睫，他想不能看太久，看太久就说不清了。可如果不是眼下场合不对，他应该会想要亲吻那双透碧的眼睛。
事实证明，他不是唯一拥有这样想法的人。直播结束已经是凌晨时分，窗外下起了雨，淅淅沥沥。部分工作人员留在客厅里收拾器械，万叶和他们道了句“辛苦”，沿着一楼走廊走到尽头的盥洗室，将将拧开水龙头，就听见门锁“咔哒”响了一下，有人跟进来，反手落了锁。
温度低冷的自来水哗啦啦冲刷大理石质的水槽，万叶低头看着，还没来得及说话，腰间忽然一紧，温迪纤细的手臂环上来，额头抵着他清瘦的脊背困倦地开口：“你走这么快干嘛？差点找不到你。”
我也不知道你在找我啊。万叶洗完手，关上水龙头，从洗手台上扯了两张纸把手擦干，转过头来把人圈进怀里，摸他脸颊：“困了？困了就上楼去睡觉。”
才不要。温迪仰起脸，那副银色细边眼镜还没被万叶取下来，衬着他隽秀的眉眼，平白多出一点无机质的冷感。很难描述这种感觉，并不是单纯的养眼，如果一定要用什么来比喻，就像是七月的牛奶冰，八月的椰子冻。
总之，就是让人想要一口吃掉。但无论如何都不能吃掉的话，亲一亲总可以吧？温迪这样想着，把人勾下来嘴唇挨上去：“好冷淡啊，我特意来找你，结果你就让我回去睡觉的？”
他亲到了人还不收敛，舌尖抵着万叶的唇线撩拨，万叶顺从着放他进来：“找我什么事？”
温迪没急着回答，抬头一心一意地吻他，那双睫在扑簌时偶尔会碰到眼镜的镜片，给温迪带来一些奇异的反差触觉：被他吻住的是柔软温热的唇瓣，眼睫上却传来冰凉冷硬的温度。他忍了一会儿，还是不太适应，摸索着从万叶秀挺的鼻梁上把眼镜摘下来握进掌心，踮了踮脚吻得更深入一点。
等他亲够了，才把脑袋拱进万叶侧颈，音色里带上柔软的鼻音：“我有东西要给你。”
嗯？万叶有点疑惑：“什么？”
温迪偏偏头，鼻尖贴着他微凉的肌肤蹭了蹭，将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放到他手里：“算是……唔，成团两周年的礼物？毕竟四舍五入，也算是我们认识两年了。”
被推过来的包装盒是纯白色，带了增添手感的压纹，盒子中央印着一道烫金logo，四大顶奢之一的V家。万叶看了一会儿才把它打开，里面躺着一条发带，底色是乌木般的黑。
乍一看像是寻常高定，等拿到手里才发觉不对劲，发带边缘有银红和黑金的蚕丝暗织，隐隐勾出几枚枫叶的纹路，映在暖黄灯光下，是种低调内敛地流光溢彩。
“本来是打算挑一根高定改一改送你……”温迪抬起脸来笑了笑，“但看了一圈，感觉都配不上你。”
话是这么说，但直接走私人定制，也未免太大手笔，他要真想哄谁开心，简直不要太容易，而且太会说话了，怎么能有人不喜欢他。万叶将发带放回盒子里，垂眼亲了亲他的耳朵尖：“嗯，很漂亮，谢谢。”
你喜欢就好。温迪看着他，眼神亮晶晶的：“我帮你戴上？”
万叶自然不可能拒绝他，抬手摘了发绳，微微低下头方便他动作。
被拢进掌心的发丝质感很好，像是凉丝丝的细雪在指尖流淌过，温迪随手把玩了两下，才仔仔细细地帮人把头发绑好，之后歪着脑袋端详了一阵，忽然凑过去在万叶的后颈上亲了下。
他是真的……换个人来估计早被他一个平A套牢，晕头转向地把闪现都给交了。
但枫原万叶就不会，温迪在心里无声叹气，枫原万叶只会像现在这样，捧着他的脸替他把碎发别到耳后，再轻轻挨一挨他的鼻尖，就算是回应了。
反应太平淡，也难怪温迪想往他身上打标签，趁着万叶低头，他又抬手扯了扯人家的辫子：“你平时如果要戴这根的话，最好小心注意一点。”
万叶第一反应是他想避嫌，不想被人扒出来，下意识道：“嗯，我留意一下，错开公众场合。”
我不是这个意思，你怎么能这么想我。温迪咬了他一口：“是我定制的时候忘记说是送人的了，发带末端绣了我的名字，不过因为是暗银色，好像特定光线和角度下才能看清。”
他尽会忽悠人，什么忘记了，当然是他故意的，他送给枫原万叶的东西，合该印上他的名字。
这是个相当合乎情理的理由，可在当下这个瞬间万叶还是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动摇：那些不堪一击的，聊胜于无的防线。
然而温迪还在往上堆叠他的筹码，他问万叶：“你刚才直播的时候，是不是有偷偷看我？”
万叶“嗯”了一声，起了个话头：“我公演前那次重感冒，你……”
哦，原来是想要问这个。温迪眨了眨眼：“那天我去给魈还蓝牙音响，刚好撞上你在，我看你挺难受的，去食堂的时候顺便就给你带了份饭。”
再多的他就没说了，没必要，也不想说。后来他再回想，忽然意识到那其实就是最初的端点，他在那个黄昏里第一次对枫原万叶生出了一种模糊的在意，再在成团后将这种在意日复一日地加深。
是吗。万叶看着他，眼睫在灯线下沾着离碎的光影：“我后来有点低烧，平藏刚好来给我送退烧药，我以为……”
那天中途万叶醒过一次，出去接水时恰好碰上平藏，平藏观察了他一会儿，觉得他可能不止是感冒，应该还有点发烧，恰好平藏来的时候带了盒退烧药，他就让万叶先回去休息，自己回去取药给人送过去。
万叶当时头晕得厉害，回到寝室裹着被子又睡了一觉，醒过来以后桌上放着一份饭和一盒退烧药。魈已经练完舞回来了，看见他醒了，淡淡和他转达：“平藏刚才过来了一趟，给你送药。”
好，知道了。万叶人还有点晕，点了点头和他道谢，没有多想，就这么理所应当地把那份饭也划到了平藏头上。
然而就是这些细枝末节里的微小偏差。
偏偏就是这些细枝末节里的微小偏差。
他们明明有很多可以接近彼此，然后顺理成章熟络起来的契机，可每一次都因为这样那样的差错而错过了。
归根结底，没有缘分。
但既然眼下还能把误会说开，可能也不是那么没有缘分。温迪摇了摇头，将脸埋在他颈窝里蹭了蹭：“没关系啊，我给你带饭，就是因为我想这么做，和你知不知道，感不感激，其实没什么太大的关系。后面我看平藏每次都打了两份饭，猜到他是带给你的，也就没管了。”
静了一会儿，又问：“你刚才偷偷看我，只是想问这些？”
不是。万叶轻轻说：“还想亲你。”
温迪眼睛一弯：“那现在亲？”
他真的很清楚怎样才能让人心旌动摇，只要他想。万叶捧着他的脸，用指尖细细描摹他的眉眼，忽然想问他，如果你不介意……
如果你不介意的话，我们可不可以尝试着用另一种关系相处。
他没能真的问出来，也没能低头在温迪眉心落下吻来，外边长廊蓦地响起了脚步声和工作人员模糊的交谈声，隐约嘈杂：“外面……经纪人……上楼叫人……”
万叶顿了下，缓缓把人放开，时机是易耗品，可一不可再，上头这种情绪往往只在那一秒，错过之后就冷却掉了。
说来说去，还是缺点缘分。温迪“唔”了一声，被打断以后声音里也听不出情绪：“你先出去，我等几分钟再走。”
才一出门，万叶就被那几个工作人员叫住了：“等一等枫原老师，我们正说上楼找你。”
嗯？万叶停下脚步，有些不解：“找我吗？是有什么事情？”
“对对，是这样的，您的经纪人来了，现在就等在别墅外面，她让我们如果方便的话，就进来叫一叫你。”
……现在吗？
一瞬间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如同缓慢延伸的阴翳，悄无声息地笼罩下来。已经这么晚了，如果不是出了什么特别严重的变故，绫华是不会，也不该在这个时候来找他的。
出了别墅门，才发现雨下大了，噼里啪啦砸着树木花草，夜风一阵冷似一阵，萧索的秋意混着铺天盖地的冷雨，让这个夜晚看起来有些不近人情。
绫华的那辆银色G350就停在门口，看见万叶出来，副驾驶的车窗就降下来，露出少女皎如冷月的一张脸，那双冰霜色的剪水秋瞳看过来，难得有一些冷凝情绪在里面：“先上车。”
万叶垂了眼，沉默地拉开车门。车厢里也是一片死寂，被临时拉过来充当司机的托马握着方向盘，很是担忧地朝他投来一瞥，张了张嘴，到底没出声。绫华也不说话，隔着车窗注视着窗外如瀑的雨幕，指尖缓缓叩击扶手，一下一下，响得人心头一阵阵发紧，许久，她才像是终于等到了一个结果，柔声开口：“走吧，回工作室。”
托马一声不吭地发动了车，万叶顺着绫华的视线从后座看过去，花坛里的绿化带被狂风吹得东倒西歪，枝桠摧折。而不远处，温迪的经纪人琴推开车门，撑着一把伞穿过漆黑暮色和无边夜雨，最后站定在别墅门口，抬手不轻不重地，敲了三下门。
TBC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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